【利威尔bg】与君同行 第三章

827年一个普通的傍晚，安妮正如往常一般在厨房忙碌，准备着晚餐的面包和土豆泥。维尔拉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上抱着歌德大夫送给她的厚重的书本，这是一本可以称得上是晦涩的人体介绍，上面大串的专业术语成功劝退了本来想陪维尔拉一起阅读的利威尔。可是维尔拉却能把这本书当作睡前读物，整天都不放手。

【资料图】

“里斯特怎么还不回来。”安妮把菜端上餐桌，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她转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儿，无奈地叹息道：“维尔拉，别看书了，来一起收拾餐具。”

“好的妈妈。”维尔拉乖巧地放下书本，迈着小腿跑向厨房和安妮一起收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母女二人已经坐在收拾停当的餐桌前等待了许久，久到饭都快要凉了，里斯特依旧没有回来。

安妮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本来地下街最多的就是意外，可是这时候的安妮仅仅以为里斯特会带着满身伤痕回来。她站起身，准备去翻找一下家里剩余的伤药。

“维尔拉，你先吃饭吧，爸爸估计有事耽搁了。”

维尔拉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吃着自己面前简单的晚餐。土豆泥已经凉了，面包也变得硬邦邦的，但是维尔拉看了看略带焦虑翻箱倒柜的安妮，没有提出要加热一下，只是默默吃完了饭，收拾好了自己那一片桌子。

“咚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维尔拉疑惑地看了一眼三两步冲到门前的安妮。在地下街，给陌生的敲门声开门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维尔拉想要拉住安妮，却被一下子甩开。维尔拉茫然地后退几步稳住身子，看着迫不及待打开房门的安妮。

门口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个在商会跑腿的小孩儿。维尔拉见过他，跟着里斯特一起回来过几次。此时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污渍和血迹沾染了他的衣摆。这副模样放大了安妮心中的恐慌。

“安妮夫人，维尔拉，晚上好。我来……”

“迈克，里斯特呢？”

安妮打断了迈克的话，她上前抓住了迈克的肩膀。但是小小的少年始终低着头，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双眼。

片刻之后，迈克略带颤抖的声音从帽檐下传来：“我们在通过南区的时候遇见了安德尔帮会和兰斯帮会的火拼，整个商队都被卷进去了。里斯特先生……里斯特先生被砍了很多刀，应该是没气了。当时太混乱，我们没有人能把他带回来。”

“我不信！你骗人！”安妮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她推开门口的迈克不管不顾向着南区的方向冲了出去。

“安妮别去！。”听到动静的库谢尔走出门来想要拦住安妮，但是却只看到一个逐渐跑远的背影。她转而变得沉默，把想要探出头来的利威尔塞回房间，妥帖地向依旧站在门口的迈克道了谢，走进隔壁依旧敞开的房门。

维尔拉早早就知道了什么是死别，她和歌德大夫学习的过程中见到过无数次难以言说的痛苦呻吟。可是维尔拉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发生在最疼爱她的父亲身上。小小的女孩儿就那样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无神地看向走进来的库谢尔。

库谢尔心中一疼，上前抱起一动不动的女孩：“维尔拉，先跟阿姨回家吧。”

维尔拉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库谢尔将维尔拉抱回了自己家，关上了里斯特家这扇今晚略显沉重的门。

整个晚上，维尔拉都一言不发，她的视线分秒不离地注视着库谢尔家陈旧地门板，利威尔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目光在她和门口之间来回转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已经深了，维尔拉还是就这样定定地出神。长时间缺乏水分，她的嘴唇已经有了一些干裂。库谢尔给她倒的水凉了又温，但哪怕是匆匆赶来的歌德大夫也没有办法让女孩回神。

直到天快拂晓的时候，守了一夜颇有些睡意朦胧的利威尔突然听到隔壁的房子里传来安妮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他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最终的结局，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张开嘴，眼泪顺着脸庞滑下。

维尔拉跳下床，一步步向着门口走去，她想回家，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尖叫声没有停止，反而夹杂着家具和地板的碰撞声。

库谢尔俯身抱住往前走的维尔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的安慰着她：“维尔拉，让妈妈发泄一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维尔拉不怕。”

利威尔站在维尔拉身后，看着在库谢尔怀里无声哭泣的女孩，他幼小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钝疼。他走向前，从身后怀住维尔拉。库谢尔张开臂膀把两个幼小的孩子一并护在她的怀中。

“维尔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利威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骤然失去了父亲的女孩，只是笨拙地承诺着。

维尔拉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利威尔：“利威尔，我，我没有爸爸了，是吗？”

利威尔没有吭声。

“库谢尔阿姨，爸爸不要维尔拉了是吗？”

“爸爸不会回来了是吗？”

“哎……”歌德站起身，大手抚上维尔拉银色的脑袋，“哭出来吧维尔拉，哭出来就好了。”

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女孩的哭声一下子填满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库谢尔看着怀里哭的委屈的维尔拉，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下。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啊。”歌德大夫在一边低声念叨着。天亮了，但是阳光从来照不到那些昏暗的角落，就像希望从不眷顾地下的人一般……

里斯特死后，安妮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在简单地料理完里斯特的后事之后，她开始早出晚归，身上常带着酒气和烟味。照料家事的变成了年幼的维尔拉，她甚至不得不时常忍受着令自己呼吸困难的烟味清洗安妮换下来的衣服。

安妮似是想要抹去里斯特在她生命中的全部痕迹一般，把属于里斯特的东西扔出了家门。维尔拉只能在安妮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捡回来，藏在隔壁歌德大夫家。

她也不再像往常一样疼爱维尔拉，仅有的在家的时间基本充斥着她对维尔拉的喝骂。她说她是累赘是克星，甚至在维尔拉表现出虚弱的时候一边骂着没用的东西一边一次次把她甩出家门。

为此，歌德大夫和库谢尔都与安妮争吵过无数次，但是安妮好似想与过去一刀两断一样，毫不犹豫地和他们决裂了，她依旧自顾自地过着日夜颠倒的，没有维尔拉的生活。

维尔拉迅速地长大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成熟是因为安妮的变化还是里斯特的死。但是曾经那个打扮乖巧热情洋溢的女孩儿不见了。她变得文静，温和。她不断包容着母亲的暴躁，也承担了家里大部分家务。维尔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歌德大夫家看书了，生活不允许她拥有那样悠闲的时刻了。

可是即使这样，安妮依旧在里斯特去世半年后，抛弃了维尔拉。

那是一个十分平常的下午，利威尔出门帮身体有些不适的库谢尔买菜。路过阶梯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一个富贵男子的手臂向着地面走去。

“安妮……阿姨？”

那个熟悉的身影似是听到了利威尔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她脚下的地下街。她看到了满眼震惊的利威尔，却没有做丝毫停留，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利威尔就站在那里看着安妮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身影消失在了阳光里。他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撞开了维尔拉家的房门。

维尔拉正在拖地，她疑惑地看着撞到墙上后弹开的门板和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利威尔：“怎么了利威尔？怎么这么着急？”

“维尔拉。”利威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孩的身边，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女孩这个噩耗。

“嗯？我在呢，利威尔你今天好奇怪。”维尔拉歪着头看着面色沉重的利威尔，“妈妈早上说想吃鸡蛋饼了，我买了一些做晚饭，我一会儿拿给你一些。”

“她走了维尔拉，不用做鸡蛋饼了……”

利威尔走到了维尔拉身边，他放下怀里的蔬菜，就这样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孩儿。

维尔拉的身子一下子呆住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她低下头，语气带上了一些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说……谁走了？”

“安妮阿……安妮她走了，我看到她跟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男人一起去了地面。维尔拉，她不会回来了。”

“啊……走了吗。”维尔拉声音变得有些低迷，“真好啊，妈妈能去地上生活了。”

“维尔拉。”

“我没事的利威尔，我没事的，我是真的替妈妈开心。”

“可是你哭了。”

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维尔拉不愿意抬起头来，手中的拖把落在冰凉的地面上，维尔拉上前一步抓住利威尔的衣摆，把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没事的利威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都要抛弃我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维尔拉不是个乖孩子吗，我已经很努力做个好孩子了，为什么妈妈还是要抛弃我呢？利威尔，利威尔，我没有家了。”

利威尔感受着胸口衣服的湿润，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搂住怀里低声抽泣的女孩，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开口。

歌德大夫和库谢尔在利威尔撞开房门的时候就循声走了出来，在孩子们身后听完全程的库谢尔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与她相对的，是歌德大夫那沉重的叹息。

“维尔拉，来我家吧。”

低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维尔拉没有抬头，只是抓着利威尔的衣摆不放手。

“我老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和我做个伴吧。”

歌德说完转身就走了，维尔拉哭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她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里斯特走后，维尔拉的很多东西都被安妮卖掉换钱了，所以最后她真正带走的，只有一直放在她床底下的那个里斯特为她准备的木盒。里斯特每年都会在维尔拉生日的时候放进去些东西，但是却每年都告诉她，要等以后她到地面上才能打开。

真的能到地面吗？维尔拉不知道，里斯特还活着的时候或许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去地面生活成了一个泡沫一般的愿望，一碰就破。

维尔拉小心地抱着木盒，在利威尔的陪同下敲开了歌德大夫的门。歌德大夫什么都没说，只是抚摸了一下维尔拉的头。

隔天，维尔拉大病了一场，一度高烧到说胡话。利威尔整天整晚守在她的床前，按照歌德大夫的指示给她更换额头上的毛巾，听着她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喊着爸爸妈妈。

这一次维尔拉病的深沉，在歌德大夫的治疗和利威尔来回奔波的看护下，也花了一周多才能起身。病好之后，维尔拉开始专心和歌德学习医术，学习科学，学习一切她想学习，歌德能提供书本或经验的东西。